他二人?遇见的第一只妖物是一只普通花妖,还未完全修成灵体,大花脑袋,藤蛇似的身体,在林间游走近似平移。
这类妖物灵智未开,笨得伤心, 藏在灌丛后也不知道收收脑袋, 大红的花招子寒光直冒,阿俏想装没?看见都不行。
走出?几丈后转身捂住小木头?的双眼?, 直直地将手里的竹剑甩过去, 便听得灌木丛后传来一声惨叫。
一阵尘烟后, 花妖脑袋上?插着竹剑蹿没?影了?, 她移开手,道:“好了?。”
小木头?眼?睛瞪得浑圆:“刚才那是妖怪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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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俏捻了?捻手指, 竹剑没?了?,两手空荡荡很没?安全感, 她得时刻捏着阵诀在掌心, 以?防妖物突然暗算。
小木头?连忙贴紧她, 警惕地环顾四周, 道:“那我们小心点?, 慢慢走。”
慢慢走得走到猴年马月,这种灵气聚集的深林, 越早离开越好,可惜她没?学过寸地心诀,又不会?御剑,否则这会?儿已在清玉山下的环山灵河边上?了?。
附近有修仙宗门,大妖不敢作乱,之后又陆陆续续遇见各种小妖,魇兽,草妖,伥鬼……小木头?胆小,吓得嗷嗷叫,两条腿杆子都跑瘦了?。
阿俏看他在林间狂奔,想起自己?,当初她在竹林里撒腿,是不是和小木头?一模一样??
这么一想,她除妖的手速都快了?不少。
走出?深林的最后一天,遇见了?两个没?想到的人?。
齐擎,刘纪。
当初在淮阳元府,阿俏曾与这两人?有过一面之缘,二人?自称师从玉黛,玉黛山就在淮南群山之间。
也不知他俩在林子里被困了?多久,靠在树下浑身狼狈,脸上?还有未愈合的伤,血色多得惊人?。
瞧见阿俏与小木头?,树下的齐擎先是一惊,踉踉跄跄地拿剑挡在刘纪身前,冷声呵斥道:“是人?是妖!”
阿俏:“你猜。”
齐擎气急,差点?喷血。
阿俏拉着小木头?上?前,侧目看向?被他挡着的刘纪。
刘纪腰腹有伤,且伤口不浅,正往外?渗血,见她看过来艰难地屈身,似乎想要?将伤口遮住。
“别动,”阿俏警告,“你伤到了?内腑,小心没?命。”
这一唬,刘纪和齐擎二人?双双一震。
须臾,齐擎将剑放下,咳嗽道:“多谢前辈。”
小木头?仰头?:“阿俏姐,他叫你前辈。”
阿俏不自在地咳了?一声,“林间有药草,你……算了?,我来吧。”
她在小鸣山药阁时跟药童学了?诸多外?伤药理,这还是第一次在外?人?身上?派上?用场。
采药期间小木头?有学有样?的跟在身后,问个不停:“这个毛毛的草叫什么?
能治伤?”
阿俏解释:“就叫毛毛草,捣烂敷在伤口上?能止痛。”
“那刚才摘的紫花又是什么?”
“小蓟,能止血。”
“那你刚才说他内腑伤着了?,要?怎么治?”
阿俏:“骗他们的,否则要?打起来呢。”
小木头?愣住。
阿俏见他一脸惊呆相,将刚摘下的毛毛草放进他手里,“怎么,发什么呆?”
小木头?一只手拿药草,一只手挠头?:“阿俏姐,你似乎和以?前不一样?了?。”
“哪儿不一样?了??”
“以?前你不会?这些……如今你会?药理,会?治伤,还会?法术……”阿俏:“不好吗?”
他扁扁嘴,“好是好,不过像变了?个人?似的……”说完,他又咧嘴笑,“现在更好,不怕危险了?!”
阿俏无声地笑笑,领着他往回走。
齐擎与刘纪正静坐在树下,见他二人?拿着草药回来,刘纪咳了?一声,直身要?道谢,小木头?率先跑过去拦住他,人?小鬼大地说:“我姐说你受了?重伤,不能乱动!”
刘纪愣了?一下,无措地看向?齐擎,后者颔首,他才靠回去,低声道:“有劳前辈与小公子。”
被人?叫小公子,小木头?脸霎时红得像猴屁股,将草药尽数塞给齐擎,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躲阿俏身后去了?。
上?药时阿俏稍有避身,等一切落定才问他二人?怎么受的伤。
齐擎一顿,道近来九州各地邪修流言四起,他二人?奉师门之命下山,不想刚入野林就遇见一邪物,那邪物人?首骷髅身,会?作人?语,又善隐藏偷袭,二人?一时不备,险些丧命。
人?首骷髅身,能作人?语,那不就是食首骷髅?
她在合庄竹林遇见食首骷时还是靠横玉、长芙和明疏明朗四人?合力才拿下,齐擎和刘纪两人?才及金丹,抵抗不过也属正常。
难怪见她的第一眼?齐擎那么紧张,杯弓蛇影了?。
阿俏问:“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?”
齐擎道:“待伤好后定要?将那妖物诛除!”
刘纪也应声。
阿俏看着这俩二愣子,不由?想到嵇无双,心道剑修难道都是一个傻瓜模子里刻出?来的,怎么一提诛邪连命都不要?。
小木头?从她身后探出?头?,瓮声瓮气地问:“你们俩胆子这么大,不怕死吗?”
齐擎一笑:“修士之责,斩妖除邪,即便是死,也是死得其所。”
小木头?眨眨眼?,缩回脑袋凑到阿俏耳边,嘀嘀咕咕:“阿俏姐,我觉得这两个人?傻傻的,还是不要?救算了?。”
小孩说话,自以?为将声音压得很低,殊不知对面的齐擎和刘纪听得一字不漏,二人?脸色一时好似那染坊里的大花染布,一边冒烟儿一边色彩缤纷。
阿俏嘴角直翘,伸手将小木头?的脑袋按回去,说“多嘴”,转而对齐擎道:“二位还是回师门为好。”
齐擎皱眉,欲抒胸志,阿俏截断他的话:“你们所说的妖物是食首骷髅,专食人?首,极难对付。
而邪修比食首骷髅还要?危险百倍,二位对上?更无胜算,不如回山养伤,多加修行。
所谓能者多劳,斩妖除邪自有能者去做,二位何必白白送命。”
齐擎眉头?皱得更深了?:“若人?人?都这样?想,都想苟活性命,那九州岂非成了?邪祟的天下。”
果然,又是一个死心眼?。
阿俏心衰,好言难劝该死的鬼,正打算随他二人?去了?,却听齐擎又道:“多谢前辈忠告,但此乃修士之责,不可推脱。
况且晚辈下山,除了?诛邪外?,还为……寻亲。”
“寻亲?”
齐擎点?头?,轻声道:“晚辈十岁被父亲送上?山修行,几十年苦修,从未懈怠。
如今天变,九州有邪,晚辈实在惦念。
他老?人?家已近古稀,若再不相见,恐怕要?抱憾终身。”
他说:“家父自幼教我恪守‘为正’之道,前辈说我愚钝也好,冒失也罢,此乃家训,不可违背。”
说完,他直腰,就要?起身,阿俏瞧着他那张板正的脸庞,想到什么,又看了?眼?小木头?,缓缓开口:“你父亲是何方人?士?
叫什么?”
齐擎微怔:“家父淮水人?士,姓齐名流光。”
齐流光,阿俏深吸一口气,闭上?眼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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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世道还真是……诸多凑巧。
光叔当初送她那么多傻瓜剑法,是也想让她如他儿子一样?,修行成圣,斩妖诛邪吗?
小木头?察觉到她有些抖,抱着她的胳膊问怎么了?。
阿俏摸摸他的脑袋说没?事?,对齐擎道:“淮阳热闹,人?口众多,既是寻亲,去那儿或许会?有消息。”
说完,她拉起小木头?的手,头?也不回地走了?。
幻境里,光叔已死,齐擎不可能寻到他。
百丈距离,阿俏走得飞快,小木头?跟不上?,小跑着问:“阿俏姐,你怎么这么着急?”
阿俏扯着嘴角说怕他俩追上?来,赖着不愿走了?,小木头?道应该不会?:“我看他俩死心眼?儿,一心斩妖除魔呢。”
阿俏胸膛堵了?一股气,停下后紧攥左手,指甲将掌心划开几道小口也没?注意,反倒是小木头?,瞧见她指缝血迹吓得不轻,“你受伤了?!”
阿俏抬腕。
新伤覆旧伤,现如今她的两只手,伤痕斑驳,血痂满布,可谓难看得吓人?。
“被指甲不小心划到了?,”她睁着眼?睛说瞎话,“疼死了?,你给我吹吹。”
小木头?连忙抱着她的胳膊一阵猛吹,吹完朝四下乱看,阿俏问他在看什么,他道找草药,怎么看不见之前的毛毛草了?,她怕疼呢。
阿俏眉心一蹙,心酸得要?命,叹气将他拽回来,“这点?皮外?伤,忍忍就行了?,找草药可费劲了?。”
小木头?就又往她手上?吹了?两口,“那你现在还疼吗?”
“不疼了?,血都被你吹干了?,”她道,“到时候让仙人?给我吹吹,他一吹,没?准伤口就好了?。”
小木头?咂嘴:“仙人?真好,我也想当仙人?。”
二人?继续上?路。
阿俏:“当仙人?也不一定好,你瞧刚才那俩半吊子仙人?,是不是不要?命的愣子?”
小木头?:“你带我看的仙人?也是愣子吗?”
阿俏:“……我带你去看的,是好看的愣子。”
“愣子再好看,不还是愣子吗?”
“你看不看吧。”
“看!
我还没?见过仙人?呢!”